铜锅里的酒液咕嘟作响,蒸汽缭绕。窗外的雨砸得屋檐噼啪作响,更衬得屋内沉默。
亚当握起酒杯,他不再看阿玉,而是把身体朝向了窗外。
“继续。”
几道闪电过后,窗外雨反而小了下来。
伶人的唱词和锣鼓变得清晰,周围人又陆陆续续跑了回来。
金鱼灯在风中甩着尾,莲花灯缓缓合拢又盛开,远处一条蜿蜒的龙灯像在夜空游弋,鳞片由数百盏小灯拼成,闪烁着细碎的光雨。
一切又变得温馨而热闹。
“后来……那个小官的女儿承蒙父亲生前好友照拂,还能继续在学堂读书。小官的妻子也在这过程中与好友渐生情愫,本以为那段往事会就此搁浅,日子能这样平淡过下去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微微颤抖:“有一天晚上,女儿听到房门外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的响声……女儿没在意,他们住的房子蝙蝠撞门是常事……”
“可当她第二天早晨推开门,她看见了吊死的母亲……母亲的脚尖正一下一下地敲着门板……”
“咚――咚――咚――”
她每说一下眼皮就抬起一分,每说一下眼里的光就消失一分。
“母亲就那样敲了一夜。那天夜晚,本是她与亡夫好友的婚宴。她在遗书上说,她不该过这样的好日子,她越过越觉得是背叛……”
台上伶人猛然仰天,衣袖翻飞,声嘶力竭地哭腔拖长:“冤魂未息,天理何堪?”
台下看客纷纷鼓掌,齐声叫好,有的甚至吹着口哨大声喝彩,一时间像热锅下油。
亚当盯着戏台,指尖紧紧转着酒杯,眉头轻皱。
阿玉的声音沉着,却像炉火里一点点燃烧的暗焰。
“那个女儿没有哭,她的眼泪早就在父亲死的时候跟母亲一起流干了。她把母亲从梁上解下来,一个人守到天黑,守到那个她该叫父亲的人酒醒。”
雨势渐小,滴滴答答地砸在檐角,像是七零八落的伴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