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一场大戏
暮鼓的余韵还在长安城上空回荡,一百零八坊的朱漆大门已相继关闭,延福坊之中,却仿佛这时候才到了真正苏醒的时刻,一盏盏鎏金宫灯开始挂起,将街巷照得亮如白昼,坊墙内飘出的琵琶声混着胡乐,和波斯香料的气息一同弥漫上朱雀大街。
鸿胪寺少卿特批的“不禁声”文书,使得今夜这座“小四方馆”显得分外喧嚣。
坊内最中央地带的醉仙楼三层全数打通,粟特商人进献的琉璃灯将厅堂映出七彩光晕,左侧席间,来自狮子国的使臣摩哂陀身披赭黄色袈裟,手持象牙佛杖,杖头镶嵌的猫眼石在烛火中流转着神秘光晕;右侧占城王子范韶阳穿着靛蓝织锦袍,正在用犀角杯品尝荔枝酒,衣摆上刺绣的九头神鸟图案随着动作若隐若现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三佛齐使团首领普特拉,他头戴金丝编织的棕榈叶冠,正用带着南洋口音的官话向鸿胪寺少卿解说"龙涎香"的采集之法。
二楼回廊处,来自室利佛逝的舞女们赤足踏着铜锣节奏,脚踝金链缀着的铃铛与腰间系着的贝壳串发出清脆声响。角落里,婆罗洲来的达雅克族勇士展示着吹箭绝技,箭尖蘸的箭毒木汁液在灯下泛着幽蓝光泽。突然一阵馥郁香气袭来,原来是爪哇使团打开了装满肉豆蔻和丁香的檀木匣,引得众人纷纷驻足。
楼外街道上,二十余家胡商酒肆比平日延长了三个时辰营业。高鼻深目的粟特舞娘踩着金铃鼓点旋转,石榴裙摆开合间露出缀满银片的绣鞋。龟兹乐工们奏着《霓裳》变调,箜篌弦上跃动的月光与酒旗招展的阴影交织。
醉仙楼顶层的水晶帘后,教坊司琵琶手正在弹奏《凉州大遍》。案几上错落摆放着鎏金舞马衔杯壶、邢窑白瓷盏和岭南进贡的各色蜜饯。鸿胪寺通译穿梭席间,将一位使者关于造纸术的询问转述给工部员外郎。忽然楼下传来轰然叫好声——原来是个拂菻杂技艺人正在表演火刀吞剑,赤膊上身的壮汉每喷出一道火龙,围观人群抛洒的铜钱就如雨点般落下。
也就在此时,坊门外传来金吾卫的铜哨声,但很快就被此起彼伏的胡旋舞鼓点淹没。
此时的醉仙楼乃是盛唐气象的缩影,内里的任何一人都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任何的危险来临。
开玩笑,今夜延福坊外光是金吾卫都有三个小队。
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,现在延福坊外的所有金吾卫都吓傻了。
在宵禁之后,能够有特权在城中走动的马车他们会
好一场大戏
而她此时也已经不是坐着,而是站在顾留白的身后,那些马车的碎片,距离她最近的都在十余丈开外。
“真正的大剑师对决,竟是如此的感觉…原来以我的修为,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的。”
哪怕知道这名刺客是顾留白安排的,但此时的怀贞公主已经不需要演技,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,就像是真正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。
三队金吾卫,一共足足五十几号人,此时全部像下雪天的鹌鹑一样瑟瑟发抖。
这是什么!
那又是什么!
一道黑色的剑光过去,那马车前方的马一点事情都没有,依旧往前跑了,它拖着的马车却如同纸片一样崩碎,然而马车内里,却是如同无数杏花开放,一种极为坚韧的剑气,却是稳稳的接住了这道剑光。
两道剑光似乎毫无声息的抵消了,然而一股可怕的力量,却是直冲上天,他们清晰的看到,上方的云层似乎都出现了一个空洞,此时这名仿佛始终笼罩在阴影之中的黑衣剑师和顾留白、怀贞公主,身体都变得明亮起来。
在他们的视线之中,顾留白微微皱起眉头,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,然而正对着他的这名黑衣剑师却显然是个狠人,此时一声不吭,只是伸手挥剑。
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骤然出现在顾留白身前,在距离顾留白不到十步之处,突然轰的一下炸开。
这声音就像远处有大瓮不小心从马车上坠落砸碎,声音响起时,这巨大的阴影骤然崩碎,竟是形成无数黑色飞鸟般的剑气,数丈方圆的一团,朝着顾留白蜂拥而至。
“寒鸦渡水?”
“寒鸦剑庐的秘剑?”
“寒鸦剑庐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一名大剑师!”
金吾卫之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在他们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之前,顾留白身前宛如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天河。
剑气如河从空中往下冲刷,将无数黑色渡鸦尽数淹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