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下意识地伸手在身上摸索——
战术背心、口袋……
除了冰冷的弹药、急救包和干巴巴的能量棒,哪里会有巧克力的影子。
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,挠了挠头,蹲下身来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:
“小朋友,我……叔叔忘了,身上没带。”
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。
是一位当地长者,穿着虽然沾满污秽但质地尚好的长袍,面容憔悴,眼窝深陷,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风霜。
他步履有些蹒跚,但眼神却异常温和,像一潭平静的湖水。
他走到小男孩面前,蹲下身,从长袍内袋里小心地掏出最后几块用锡纸包裹的巧克力,像捧着什么珍宝,轻轻放在孩子的手心里。
“拿好,孩子。快回去吧,妈妈该担心了。”
小男孩紧紧攥住巧克力,指节都泛白了,却摇了摇头,小声道:
“妈妈在医院……陪弟弟。”
长者眉头微蹙,轻声问:
“弟弟怎么了?生病了吗?”
小男孩低下头,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:
“捡了一个打火机……然后……就炸了……”
比特的手顿了一下,机械蜘蛛的嗡鸣声仿佛都停了;
牧羊人、磐石和红狼的脚步也停住了,脸上的疲惫被一种复杂的痛楚取代;
无名的匕首在指间停住,寒光凝固在空气中。
威龙的拳头猛地握紧,指节发出“咔咔”的声响。
他清晰地回忆起,哈夫克占领军在过去是如何丧心病狂地在村庄、道路布撒各种诡计地雷——
那些被精心伪装成手表、玩具、钢笔、甚至是彩色打火机的杀人装置,对充满好奇心的孩子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五颜六色的外壳下,隐藏的是瞬间夺走肢体、甚至生命的残酷,而活下来的,也将终生被痛苦和阴影缠绕。
长者的眼眶瞬间红了,他沉默地取下自己手腕上一块看起来还值点钱的手表,又掏出身上所有皱巴巴的纸币——
不管是当地发行,但因为极度恶性膨胀早已无法流通、变成废纸的阿萨拉第纳尔,还是他从瑞士带过来的一些纸币——
一股脑地塞进小男孩的手里。
“拿去,孩子,都给弟弟治病……都会好起来的……”
小男孩懵懂地接过东西,看了看威龙,又看了看长者,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,然后转身跑开了,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港口的废墟中。
威龙的目光重新落到这位长者身上,此刻他才真正注意到对方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、残存的气度,以及那双布满血丝却依然清澈的眼睛。
他忽然想起,昨天在混乱的货舱里,那个不断高声呼喊“出去!出去!”试图维持最后秩序的声音,就是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