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景林看着面前的勘图,只觉得刺眼,只说道:
“尽管如此,那石落林是一代豪杰,杀灾军也不是无能之辈,十几天时间,怕是要被他们攻下几座大城。”
“杀灾军好抢掠,城中要十室九空了……”
夏为民沉默片刻,突然道:
“就是要让他们抢掠!”
此言一出,王景林只觉得一股寒气冲向后脑,尽管已经隐隐有些察觉,但这话真的说出口来,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。
夏为民的唇齿间仿佛有刀光划过。
“梁国沿水,本就水路发达。梁王陈氏海盗出家,更是劫掠成性。”
“就是要让他们抢掠!”
“越是抢掠,走的就越慢。越是抢掠,魏民心中的反抗之心就会越大。”
他冰冷的眼神仿佛要落在地上似的,说道:
“东方多丘陵,山艰地险,让杀灾军全力行军又能走多远?”
“只怕到时候草草吞下几城,反而撑坏了他的肚子,前方变后方,又要分走多少人去看护?”
“不足为虑。”
夏为民长了一张温吞的面容,眉目狭窄,常常被人说是怨妇之相。
直到此时,这轻飘飘的话说出口来,将数十万魏民扔到一边,终于显现出无边的杀气。
“国势糜烂,三面开战本就勉强,境内更是四处狼烟,什么牛鬼蛇神都钻了出来。”
“要我看,正是要一次壮士断腕,才能拼得一线生机。”
身处方寸之地却眼观天下,是的,夏为民考虑的从来都不是如何将李衡挡在关外。
而是在考虑如何让魏国获得胜利。
不如此不足以为将!
夏为民伸出手,点在了狐野之中。
“东线绵长,城多林密,哪怕多退出几城,都可以夺回来。”
“但西线不同,西域小国颇多,乱成一团,更西边还有胡民虎视眈眈,这等苦寒之地本不足为惧。却偏偏从中杀出来一个大黎,鲸吞五国而成势,这才与我国接壤。”
“我们忽视了这里太久,本将此地视为与蛮夷之间的屏障,没想到养蛊养出了一条毒龙来,再回首,自己竟然也陷了进来。”
“这才是心腹大患!”
黎两国之间只有一个狐野,狐野之后更是只有一个醒辰关。
虽说是天下第一雄关,却也让人始终胆战心惊。
夏为民看过来,半张脸被掩盖在阴影之中。
“如果醒辰关被破,往后便是一片坦途!李衡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,就能鲸吞整个西境。黎国正鼎盛,绝不是抱着劫掠的心思来的。不怕他们烧杀掳掠,就怕他们与民生息,就怕他们四处养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