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波斯王宫的时候,就见识到鸦片的厉害之处了,骨头再硬的人,吸食了它,最后也会沦为一条摇首乞怜的狗,每天渴望着主人施舍一点点粉末——他见过那些贵族把鸦片用在囚犯身上用以刑讯逼供,或是用在女人的身上,那些女人们上瘾了之后,便只能供那群人乖乖玩弄,心理上和生理上臣服于他们,再也离不开他们了。
女人,玩弄,臣服,离不开……埃里克的思绪顿了一下。
他手背上的青筋绷着,愤怒的把药盒扣上,他更想愤怒扇自己几个巴掌——他真是个嘴脸丑恶、内心肮脏的人,他的那种一闪即逝的想法都是在侮辱他对她的爱,和她对他的信任。
他轻轻笑了起来,自嘲地叹道:“难怪你没人爱,原来你不仅脸丑陋,心里也很丑陋。
”他这种人……真的配拥有安安的爱吗?埃里克叹了口气,把药盒放到了一个他不想看见,也不会去摸索的地方,他准备找个时间销毁这些鸦片酊。
“埃里克……”突然,一阵极其轻微的,细碎的呼唤传入他的耳海,他的身体瞬间绷紧,又渐渐放松。
他对着空气轻轻低语,“是幻听吧。
”这段时间以来,他没怎么睡觉,时常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,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幻听了。
“埃里克……”又一阵幻听传来,埃里克叹了口气,揉了揉太阳穴,他放轻口吻,回复着空气中的声音,“我来了,安安。
”他迈步返回卧室,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液——西医开的鸦片酊被他否定,这一碗是位华人医生给他开的药方……想到安安来自东方,他本着试一试的原则,熬了几天药……他尝过一口,非常难以下咽,不过,他为她准备了拉丝糖果,她应该会喜欢的……他们曾经共同品尝过这种糖果。
花房卧室里充满芬芳,安芷汀于黑暗中睁开眼睛,她看到的是另一片黑暗。
她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床头坐了起来,煤油灯的光将坐在床边的她照亮,也令她的影子打在地面上。
她的瞳孔有些涣散,眼睛正盯着地面一眨不眨,她微微皱起眉头,眨眨眼睛,意识到眼前好像没有光亮,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,再次眨眨眼睛。
突然——“啪”的一声,似是饭碗或者水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。
安芷汀顺着声音方向望去。
她轻轻开口,声音沙哑到不像她自己的,“埃里克?”空气安静了,没有人回复。
她醒来闻到花香的气味就知道这是她的卧室,眼前似乎有人正看着她,他为什么不说话,难道这位不是埃里克,而是埃里克的客人?埃里克无法描绘他的心情,这是他人生三十多年来最痛苦的时刻。
他和他的安安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远,她在怔怔的看着他所在的方向。
他在和她对视。
埃里克僵立在原地,全身的血液都是冷的,他痛苦的捂住自己没有戴着面具的脸。
她看到了……她似乎被他的脸吓到眼神开始涣散起来,他看见她的手紧紧的捏着床单,嘴唇不安的颤抖着,想继续说什么,却欲言又止。
啊……她看到他的丑陋面容了,他感到无地自容,他颤抖的偏过头,用一只手挡住脸,又觉得这似乎没有太大用处……眼眶变得通红,眼睛酸涩到像是要流出许多液体,他默默往前走了一步——我是埃里克,你爱的埃里克,不要害怕我,安安——他在心里祈求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