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科系那台名为“锤炼”的精密机器,终于在一个月的无情运转后,迎来了短暂的停歇——为期四天的假期。
这一个月,仿佛被压缩在高压舱里度过,每一分每一秒都浸透着精神撕裂的痛楚和强行拓展的煎熬。
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,只剩下冰冷的舱体、狂暴的信息流、鹿笙冰冷的声音。
分专业后,她们各自的时间线被彻底打乱。曾经能随时碰面的张涵雨、陈君如,现在只能在终端上看到她们偶尔发来的、洋溢着不同专业新鲜感的片段。
闫心如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,指挥系的节奏似乎比全科系更不近人情。
离校前她跟张涵雨她们俩匆匆见了一面,聊了会就告别她们准备回家。
陆家的悬浮车无声地滑到面前。拉开车门,一股熟悉的、混合着顶级皮革和车载香氛的柔和气息扑面而来,瞬间冲淡了军校里那股冰冷的金属和消毒水的味道。仅仅是这熟悉的气息,就让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。
陆念念几乎是把自己“摔”进了宽大舒适的后座。座椅的支撑和包裹感完美地贴合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像跌入一片柔软的云。
车门关闭,隔绝了外面的喧嚣。车子启动,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移动。
紧绷的弦一旦松开,那被强行压制了一个月的、深入骨髓的疲惫,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,瞬间将她彻底淹没。
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,视野迅速模糊、变暗。还没来得及看清窗外掠过的、熟悉的城市景象,她的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没有梦,只有一片温暖、厚重、令人沉溺的宁静黑暗。她睡得像一块失去生命的石头,连呼吸都变得轻浅绵长。
“三小姐,到了。”
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,如同穿透厚厚水层传来的呼唤,轻轻地将她从深沉的睡眠中拉回。
陆念念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才极其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
她的视线一片模糊,带着刚醒的茫然。
车窗外,是陆宅那熟悉的、在夜色灯光下显得格外庄重肃穆的轮廓。
已经到了?她眨了眨眼。
混沌的意识缓缓归位,身体的感知也一点点复苏。
过度透支后的肌肉酸软无力,识海深处那被反复锤炼的疲惫感并未因短暂的睡眠而完全消散,只是从尖锐的刺痛变成了更深沉的钝重。
“小姐。”
车门被无声地打开,一个身影立在车门外,微微躬身,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熟悉而挺拔的身形。
陆念念的目光聚焦在那张清俊温润的脸上——陆温。
“陆温?”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,还有些不确定,“你也在家啊……”他这时候不需要在学校学习吗?她忍不住在心里想着,大脑却又因为疲惫下意识不想思考那么多。
“是的,小姐。”陆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恭敬,甚至带上了能让人心安的稳定感。
他微微颔首,随即,一只戴着白色手套、骨节分明的手,沉稳而自然地伸到了陆念念面前,掌心向上,姿态无可挑剔。
“小姐,要下车吗?”
陆念念看着那只手。手套的质地细腻,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。